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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骨风】明月照还·转

全文走wb@ 共作白雪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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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砌成的祭坛上摆了两口玉函,端放在水银绘成的法阵上,从内到外共七层,依次以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美玉为引,是为佛家七宝。正中悬浮着两道幽幽魂火,四周以九九之数燃了一圈长命灯,将整座法阵连同阵中人一同锁在一个圆里。

宁荣荣站在阵外,担忧地望向阵眼处的父亲,犹豫许才道:“……那我开始了。”

宁风致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烛火映出一道苍白优美的轮廓。

宁荣荣定了定心,将宝塔真身送进阵中,九层的琉璃塔甫一罩在阵顶,整个法阵便活了过来,生气带动死气生生不息地流转,四周火光骤起,直照得人睁不开眼,不敢逼视阵中情景。

宁风致垂下眼睛,左手拿一把三寸许长的玉刀,割开了右手的手腕,鲜血汇成细细一股,沿着水银的纹路向阵中流去,缓慢地将银白的法阵染成殷红。

他是阵主,也是祭品,直到将整座法阵染红为止都不能停下,也不能移位,否则前功尽弃。七层的法阵极为繁复,单一座就足以耗得一个成年人气血虚空,如今双阵并立,法阵染到一半,速度便已逐渐慢下来,须臾,又忽然恢复了生命力似的,恢复了先前的速度,继续向前蔓延。

宁荣荣知道父亲又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不敢抬头看他的背影,只是尽力撑起琉璃塔,心里默默数着剩下的层数。

择法觉支、精进觉支、喜觉支、轻安觉支、定觉支……舍觉支……念觉支。

最后一层符文也被染成红色,阵中清光大盛,八十一盏长命灯的烛焰飘摇,有长风吹彻青玉高台,拨开一片混沌。

宁荣荣一瞬竟不敢睁眼,只怕是好梦一场,醒了就要梦碎,闭着眼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喃喃道:“成了?”

前头传来极轻的一声应答,她惶急地抬起头,看见那人虚晃一下,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阵中掠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似乎都想把人揽进怀里,却又怕再伤着他。

尘心垂下眼,沉默地把人拥进怀里,古榕叹了口气,喊荣荣去取绷带和伤药,轻手轻脚地裹他手腕上两道深深的刀痕。

 

宁风致睡了小半多时辰就醒了,其间宁荣荣押着丈夫去厨房炖补汤,留两个长辈在房间里照看。说是留着,其实也根本拉不开,两个人像走失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家的路,紧守在他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宁风致睁开眼时,眼前还在发黑,一块软糖先喂到了嘴边,他下意识含了进去,椰枣与红糖的甜味在舌尖上漫开。

知道他爱吃这个的人不多,他眨了眨眼,有些困难地在柔软的枕头堆里翻身,旁边有人扶他坐起来,正好看见古榕手里摊着堆油纸包的小糖块,指尖还拈了一个剥好的,笑着问他,“还要不要吃?”

他不知该不该回话,犹豫着伸手想去接,手腕一疼,才发现上头缠了厚厚一层绷带,隐约透着些血迹。

他低头盯着手腕,却有人看不下去了,轻轻扳着他的肩把人放回床上,又把被角掖好,蹙着眉轻斥他:“才刚醒来,不好好躺着,发什么呆。”

“嗯……”宁风致笑了笑,“只是在想,既然伤口会疼,大概就不是做梦。”

尘心替他顺出压着的发丝,轻声问他,“梦见了很多回吗?”

那人摇摇头,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古榕又剥了一颗糖喂他,宁风致含着糖,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伸手拉着他晃了晃,古榕便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含笑问他,怎么了?

宁风致本只是想让他靠近些,唇上冷不防被点了一下,突然就脸红起来,偏偏那边尘心也挨上来,清冷声音说着孩子气的话,问他:“我的呢?”

宁风致没办法,只好点一点头,任他在唇角偷了个吻,眼神转开一边,谁都不愿意看,被追问“怎么了”,才叹了口气,说,“只是觉得这样实在不像话。”

他说着,自己也笑起来,脸红的样子很好看,也不分辩什么,声音渐渐泛了困倦,轻声道,“再这样陪我一会儿……”

等人睡着了,古榕才叹道,也不知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风致是很好很好的,好得让人愿意为他赴死,即使心中百般不舍,可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兜兜转转许多年的心思,无数次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在那一刻忽然都算不上遗憾了,人生百年,能走在他前面,替他挡一挡风雪,总好过剖白心思后仓皇退场。

可惜他们之间,幸事与憾事,皆因宁风致是个太温柔细致的人,藏了数十年的心思,也被他沿草灰蛇线寻出来,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带他们回人间。

他尽力挣回来的结局很圆满,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上天垂怜,不该再有什么怨言了。可千般万般圆满,看见那人的第一眼,还是觉得心疼。

尘心点了点他额间,送进一点清气进去,又抚着他的轮廓,滑到尖尖的下颌,叹了口气,“他这几年……眉目看着清减了许多。”

 

往后几日,宁风致睡睡醒醒,一天倒有一半时间是眠着的。他睡着时很安静,临近醒来时却有常常不安,大约是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所以难免患得患失,两人因此轮换着煎药,至少会留一人陪在他身边。

那人也好哄得很,睡梦里翻来覆去的时候拥进怀里,便安心了似的,不再挣扎,温顺地缩在人怀里寐一会儿,便悠悠转醒了。

窗外是秋风轻,秋空晴,锦绣的被褥软得让人不想起来,古榕叹了口气,还是把人扶起来,剥了颗糖放到他嘴边:“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先起来吧。”

那人嗯了一声,把糖含化了,才略有些倦怠地睁开眼,边揉眼睛边叹道,“怎么总觉得睡不够……唉,这几日算是彻底荒废了。”

古榕听得笑起来,挑了他一缕发握在手里,开玩笑地问他:“荣荣今年多大?什么时候成的家,继任宗主几年了?”

宁风致一一作答,答着答着也笑了,如今再不需要他夙兴夜寐地忙,反而有些不真实感。他松下身躯靠在古榕身上,假意叹息道,“我算是彻底养老赋闲了。”

他说话时,长发流淌在另一人身上,古榕握了满把青丝,笑道,你哪里老。

宁风致便笑:“思君令人老啊。”

好一会儿也不见尘心回来,反而是隔了一道墙的厨房,时不时传来些响动,等动静停了,才有脚步声步出来。宁风致一听便知道是谁,正疑惑剑叔怎么往厨房去,先听见有人叩叩敲门。

宁荣荣提了食盒,要进门时,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呀?好甜。”

尘心绕过院墙走来,手上端了个青瓷盘子,见小姑娘凑过来,勾了唇任她上去挑,一盘晶莹的糖果切得方方正正,宁荣荣捡了块桂花金橘的尝,眨巴眨巴眼睛:“好吃!哪里来的呀?”

屋里古榕笑他:“他这两天闲得发慌,学熬糖呢。”

尘心把盘子递过去,让她拿着吃,自己接过了食盒进屋布菜。宁风致气血虚亏,这两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盒子里只备了一盅莲藕排骨,一份牛乳炖葛仙米,一小碟鸡髓笋,做得都很精致。

有人帮着摆弄,宁荣荣自然乐得清闲,端着点心,倚在屏风架上往里面看。

宁风致只穿了件单衣,赤足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往衣架边走两步,听见古榕说了什么,便转身往后看,腰折成窄而优美的一段,转身时牵动足踝,细白的足尖不着地,只是微微点在名贵地毯上。平日束起的发丝滑过他脸颊,从屏风后望过去,隐约能发现一点莹润的笑意。

她莫名看得脸红,拍拍脸背过身去,没忍住掐指算起数来,心想,父亲今年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这么……

正想着,宁风致已经披了衣服出来,看见桌上摆的吃食,便猜想是女婿的手艺,忍不住摇摇头:“荣荣,你怎么又欺负人家。”

宁荣荣不愿看他,嘟囔了一句:“谁欺负他啦?”便坐在他对面捡糖吃。宁风致吃相向来文雅,虽说君子食不言,可看到女儿连吃了三四块,还是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当心晚上牙疼。”

宁荣荣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爸爸,你当我今年几岁啊?”

宁风致笑吟吟地看她,说,当你是小姑娘呀。

算上尘心和古榕,几个人就着年纪的事算了一番,又觉得这数字没什么意义。临走时宁荣荣提着空食盒,望见小园门口一对楹联,“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是不久前的某一年,宁风致独自临帖时写下的。

已经是宗主的“小姑娘”端详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诗写得真好。

 

约摸养了半个月,便是仲秋时节,酒美蟹肥,月圆人团圆。小夫妻坐在鸳鸯椅上,一个心情颇好地斟酒拆蟹,另一个则颇有些紧张,一脸媳妇样地偷眼看着对面。

宁叔叔相处得久了,仍是和气地挂着笑,古榕前辈也开朗,酒合他心意便不吝夸赞。唯独尘心前辈是冷性子,最接近他的一回,算来还是在切磋场上,以至于每每看到他,奥斯卡都有些发怵。

那人表情仍是没什么神色,拈了块冰皮月饼,慢悠悠咬了一口,玉白的糯米皮里裹着团浅绿,是没放糖的龙井茶馅儿。等咽下去了,尘心饮了口茶,才淡淡说了一句:“不错。”

除开尘心和他自己,一桌剩下的人都看着他笑,奥斯卡还没明白,宁风致便轻笑着和他解释,“剑叔从不爱吃甜的,他说的不错,便是你手艺极好的意思了。”

奥斯卡被夸奖砸得有些晕乎,等尘心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块,他才反应过来,心想,这么厌甜的人,怎么还去厨房里熬糖呢?

只是他到底没敢问,等家宴散了,回去的路上才敢拉荣荣的袖子,问一问为什么。

宁荣荣好笑地看他一会儿,说,因为你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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