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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宁】问心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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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策马一路北上,越是往北,周围景物越是萧瑟,过了五日,头上已飘起雪来了。古榕吁住了马,往风雪来处遥遥一指:“就要到了。”

风霜尽头,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雪山看着虽近,却着实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到了山下时,日头已落尽了,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石梯蜿蜒通往山顶,大约是主人许久不曾下山,石梯上已结了厚厚一层冰雪,一天月华洒落,倒也显得明亮。

古榕将手指抵在唇下,一声唿哨,不多时便见一只白鹰自山中飞来,长唳一声,落在了他的手甲上。

他将白鹰递给宁风致,让他架住,“山里常年冻寒,许多路标已被积雪盖住了,你跟着这只鹰走便是。见了尘心也不必紧张,这个人只是面上冷些,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大约会挺喜欢你……我就不和你一道上去了。”

他说着去马上取了火绒,原本打算去周围拾些松木生堆火,走出几步又觉得不放心,转过身来道:“算了,还是我——”

回头看时,宁风致已走出百步远了,他脚步既轻且稳,手中琉璃塔华光浮展,湛然照亮一段前路。

古榕是见过老宗主的七宝真身的,再看风雪中小公子那盈盈一盏光,难免觉得稚嫩,心里轻轻叹了一声:“这孩子,走得那么快做什么呢?”

 

 

宁风致跟着那白鹰往上走了一段,行至中途,却忽然见白鹰敛翅飞回,在空中盘旋一阵,停落在了前面一株松树上。

他心思灵敏,旋即也停住脚步,望着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便知道这鸟儿的主人已经下山来了。

 

长风里传来声声剑吟,白鹰闻声振翅,踏得枯枝与积雪一并簌簌落下,而来人御剑乘风,更比雪落快一步。

白发人接住白鹰,清冽的眉目一扬:“你便是宁老的儿子?”

宁风致含笑拱手:“风致见过前辈。”

 

那时他们都年轻,需得踏过万里山河,经历岁月磨炼,再回头方才察觉,原来这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胜却人间无数。

 

尘心点了点头,右手一招,将剑横在足下,道:“下山路远,上剑吧。”

待人站稳,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将肩头的白鹰往他怀里一塞:“拿好。”

宁风致赶忙抱住那鹰,不解地问:“前辈?”

“给你暖手。”

古榕说得不错,这个人确实是做什么都淡淡的模样,眉梢发尾都是一片霜白,透着一股凛然的寒气。

这样一个人,把领路用的白鹰塞给自己暖手,又站在前面将风雪都遮去,让他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说:“前辈,骨……古榕前辈他在山下等您。”

身前人哼了一声,似乎并不觉得高兴。

“他不是等我,只是送你来这里。”尘心随口答道,“我那鹰记性不太好,去岁领着他在山里绕了七八个时辰,他也不知道喂些吃的,险些把它饿昏过去。我一时气不过,要他两年不准上山。”

宁风致失笑:“可我看方才他对古榕前辈还亲近得很。”

他贴在尘心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那人似乎啧了一声,说,不长记性的小东西。

 

 

等下了山,古榕一见了他便笑:“我果然没猜错……不过也真没想到,你连七杀剑都肯给他踩。”

听得剑主人直皱眉:“什么踩不踩的,你说话能不能讲究些。”

不讲究的人嘁了一声,大约是觉得在小辈面前斗嘴不好看,便将话题翻篇,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下来,这会儿深更半夜的,要赶路也要等天明了。”

“等天明动身?”尘心看了一眼,山脚下扎了结实的牛皮帐篷,确实是打算过夜的样子,“可我才接了封百里加急的信,只差要我即刻下山了。”

宁风致神色一动:“前辈是什么时候接的信,信件还在么?”

尘心说是昨日送到山下的,把信取出来给他,宁风致看了看封信的火漆印,总算松了口气:“是剑南道的戳子……这处的人可信。”

他把信还了回去,解释道:“信是一早就在各地的联络点备下的,父亲明面上下的令是,若有大事,即刻发信求援。我和骨叔一路追着消息过来,路上途经剑南道、山南道、关内道三处,剑南道的信比我们还早到了一日,可说是令行禁止了。”

尘心听得蹙起了眉,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要这么大费周章?”

“你不知道?”古榕奇道,“信上没写么?……是了,既然是提早备下的,必然没提到风致被人绑了这回事——那你急个什么?”

“信上只说少宗主进境到了,请我陪他去猎一只魂兽——我也正奇怪,这种急不得的事,怎么还要连夜送过来。”他说着把信摊开给古榕看,又问,“你说他被人绑了?人不是好端端在这儿么?”

古榕便把这几日的事一一讲了,至于那封莫名其妙的信,他却也不清楚,只好去问在场唯一的知情人。

宁风致踌躇了一下,先向尘心道了歉:“信是我安排的,不是有意欺瞒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至于信里的内容……只是我的一点猜测,如果正确的话,这两日就能见分晓了。”他说完,又歉意地对古榕笑了笑,“得麻烦骨叔把帐篷拆了,少等就要动身,最好天明前能赶到附近镇上。”

古榕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去拆帐篷,尘心站在一边,突然唤了声,“少宗主……”

被点到的人便笑:“方才我就想说了,前辈和骨叔一样,唤我风致就好。”

“我也方才就想问了。”尘心道,“你喊他作骨叔,为什么喊我就是前辈?”

宁风致愣了一下,试探道:“……剑叔?”

那人这才勾了勾唇角,转身收拾行囊去了。

 

 

一夜快马加鞭,赶到镇上时天还未亮,三人将马拴在了驿站,悄无声息地潜进了镇里。

来的路上他便盘下了镇口的一处民居,又雇了农家的一户兄弟看守,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会儿睡得正熟,门闸响动声也没给惊醒。三人上了楼,歇了个把时辰,等雄鸡唱了三唱,楼下才隐约传来起身的声音。

宁风致推开窗,这座边陲小镇的一天是从日出开始,路边的铺子陆陆续续开了摊,街道上已经有人开始洒扫了。镇子不算大,一条石板道横穿南北,从这里望去,一眼便能望见南方的官道。

他下了楼,喊了那两个年轻人过来,两人见了他俱是一愣:“东家什么时候回来了?”

宁风致微微一笑,没有搭话,只说有事请他们去做。

“这几日麻烦二位去驿站守着,若是遇见往北方雪山去的信使,便告诉他们,昨日雪崩,路已经断了,若有信件可先留下,过几日道路清出来了,驿站再差人遣送。”

兄弟中年幼的那个恍然道:“原来是雪崩了,难怪东家这会儿在这里。”又问,“东家是官府的人?是管驿站交通的?”

年长的抬手便呼了他一巴掌:“别多嘴,官府的人哪是咱们能问的!”

宁风致但笑不答,只说:“若有人问些什么,你们照实答便是,实在有等不得的,带他来这里见我。”

他既这么说,二人便愈加确信这是位官家人,当即满口应下,收拾利落便出门去了。

 

楼上,听完全程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古榕先开口:“如何?”

“七宝琉璃宗的少宗主,作为魂师的资质自然不会差。”尘心顿了一顿,“不过我猜他大概不是以天资优秀出名。”

“他当然不是以天资出名……一句泄底的话都没说,就能让人依着他的想法走,不留半点把柄。若不是从小看他长起来,这样的人我是万不愿意打交道的。”古榕笑道,“你常年不下山,大概没听说过,他四岁学棋,八岁那年宁老已经赢不过他了。”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说着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也想,他若不这么聪明,或许还能做个锦衣玉食的少爷,也不必来你这鬼地方吃雪碴子了。”

尘心懒得理他,转头看向楼梯口,人已经在两人闲聊间走了上来。

少年人拾级而上的样子轻得像一阵风,未及弱冠的年纪,身形还没完全长开,却也当得上一句芝兰玉树了。

他心里微微一动,问:“他今年多大?”

古榕道:“才十九岁。”

 

 

第二封信是在两天后的清晨到的。送信人骑的是难得的快马,却似乎并不着急,与驿站的人交代了几句,便上马离开了。

方走不久,那农家兄弟便把信送了过来。

宁风致收了信,问:“信差催得急么?”

做哥哥的那个挠了挠头,说:“大概不急吧……我说雪崩把路堵了,他看上去还有些高兴,是庆幸不用跑这一趟了?”

他说得有些忐忑,东家却很和气地点了点头,又道:“他还问了什么别的么?”

“倒也没什么,他问北边的雪山住了些什么人。这我们哪儿知道啊,那边冷得要命,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会去的地方……哦,他还问路什么时候能清出来,我照着往常雪化的日子算,说少说也要四五日后了。”

宁风致给两人结了工钱,又说今明两日大概还有人要来,让他们多留意些,便让二人再回驿站看守了。

 

听见人走了,暗处的尘心与古榕才出来,正看见宁风致在把玩那信封。

“山南道的邮戳,火漆是完好的,封上后没有起开过。”他轻笑一声,把心推给尘心,“剑叔拆开看看。”

尘心依言拆了信,看了一会儿便皱起眉:“这信上写的……”

古榕问:“怎么?”

“信上写的倒是实话,说少宗主失踪数日,毫无消息,只是后面就不知所谓,说让我多带些人手,往山南道会兵,共襄此事……”他说着也觉得可笑,“我从哪儿去变出这些人手?”

宁风致笑道:“这便是了。”他把前一封信拿出来,摊在桌子上比对:“字迹、信纸、邮戳,几乎看不出区别,伪造的人必然下了十分功夫。只是我拟给剑叔的那一封信,并未言明给谁,称呼写得也模糊,旁人看了,只会以为是写给哪家盟友的。”

他说着指向第一封信的结尾,上头写的是“世交夙好,气谊素敦;遥仰力帷,不胜依切。万望阁下鼎力,切莫推辞。七宝琉璃宗拜上”,确实不像是给单个人的说辞。

“伪造信件这种事,用的纸笔信封、仿写字迹的匠人,都要花时间找寻,依这封信的精致程度,怕是原件刚送到联络点,就被拆开了……倒是一点都没犹豫。”宁风致冷笑道,“危急时求救的信件,说的却是狩猎魂兽这样不打紧的事,自然要起疑。”

他天生一副温润的君子骨,很少有什么脸色,这会儿的模样让古榕心下一凛——小公子这是真动怒了。

“信送到各处联络点,最晚也是半个月前了,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把北地的势力排查一遍。剑叔长年闭关,北方又没有什么出名的宗门,这群人便放下了心,认为七宝琉璃宗确实是没有可靠的助力了。”他敲了敲另一封信,“这一封信上要来援的人带足人手,又指明要往山南道去,大概已经暗中调动了人马,预备着要一网打尽。”

古榕沉吟道:“提前半个月调动人手,又有信心能吃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尘心,你有几分把握?”

尘心想了想:“大约五成。”

“我也在呢,总不能两位前辈孤身犯险。”宁风致笑了笑,“我有把握,胜率在七成以上。”

“胡闹什么!”古榕皱了皱眉头,“你如今才多大,差了这么多年纪和修为,身体吃得消么?”

宁风致道:“过了年便及冠了。”

古榕还要说什么,却见他抬了抬手:“骨叔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说完,又自己默算了一会儿,“从这里赶到山南道,快的话要三日,山南道的信使得了这几日道路不通的消息,回去时必然禀报救援会推迟……三日到五日之间,正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

“只是如今关内道还没有消息。”他叹气,“不能再耗下去了,最迟明早就要动身,只盼那边的人能再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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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交夙好,气谊素敦;遥仰力帷,不胜依切。这几句抄的红楼梦,不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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