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wirnKnaeuel是一颗线团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六，宁风致总算松了口，答应带女儿去练习室玩儿。

说是松口，其实也没坚持多长时间，宁荣荣向来聪明，早早地做完了作业和练习，去父亲面前卖个乖，只要不是过分任性的要求，他多半都会答应。

小姑娘提着自己的长笛盒子钻进车门，宁风致帮她扣好安全带，一边问她：“不是说出去玩儿吗，怎么想起来要去音乐厅了？”

宁荣荣眨眨眼睛，答非所问地道：“爸爸，尘心叔叔在不在呀？”

他笑着叹了口气，拉长声音说了声，在。又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跟爸爸一块儿，才陪我去呢。”

小女孩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我就是为了爸爸才去的嘛！”

“你呀。”宁风致戳了戳她的脑袋，去前面开车了。

音乐室的练习室里倒是不止一个人。

“……虽然我老是让你们搞快点。”古榕打量着宁荣荣，“可你们这是不是快过头了。”

他俯下身和小姑娘对视了一会儿，感叹道：“一个月不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尘心默默把他推了回去：“你说话积点儿德成吗。”

“我还没开始缺德呢。”古榕绕过他，“小姑娘，把耳朵捂上。”见她乖乖听话，他才转过身，飞快地对尘心说，孩子长得不像你。

尘心掂起琴弓就抽他。

宁风致坐在旁边，一边调自己的长笛管，一边看着他们笑，心里想着，这两个人哪里看得出年纪。

那边女儿还不明所以地捂着耳朵，他笑着摇摇头，用口型对她说，可以放下了。

尘心和他约好了今天排练，古榕则是闲极无聊，跑来加练的。管风琴手本来就不多，他刚坐定，宁荣荣就趴到琴架边儿上来了，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叔叔，你会不会弹那个啊！”

古榕笑着摇了摇头，指尖在键盘上弹出一串低沉的音符：“歌剧魅影是吧？”

大概是这部音乐剧太过脍炙人口的原因，提到他的职业，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会点这一首——他当然也不是次次都答应，不过小姑娘确实十分可爱，古榕笑了笑，顺着刚刚的曲调弹了下去。

宁风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

“和他客气什么。”尘心勾勾唇角，搭好了琴弓，拉出一段华丽沉郁的高音，“这首我们大学时排练过，荣荣想听，让他弹就是了。”

Sing once again with me，Our strange duet.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个改编……听起来古榕先生才是克莉丝汀。”他停了停，又道，不过这次可能要请你换个角色了。

尘心垂着眼拉琴，在一段间歇里，他问，是哪一首？

“《Think of me》。”宁风致笑道，“很适合长笛的曲调，我想请你试试Raoul子爵的部分。”

还没等到回话，先听见宁荣荣哒哒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爸爸——我的长笛在你那吗？”

谈话被打断，宁风致笑着摇摇头，转过身接住女儿，把已经组装好的长笛递给她。演奏已经过半，小姑娘有些紧张地端着长笛，管风琴和大提琴的二重奏恢弘而华美，听得她有些不敢进去，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

宁风致笑着看他，指节轻轻叩着桌面，帮她打拍子。

“Sing,my angel of music.”

清脆圆润的笛声加了进来，虽然略显稚嫩，进的时机却半分不差，宁荣荣边吹奏便悄悄抬眼看向尘心，那人也微笑着看回来，一双含霜带雪的眼，笑起来时却很温柔。

她稍稍放下了心，手指不那么僵了，也能顺着渐次升高的曲调，大着胆子吹起来。

——在第三段高音时吹破音了。

还没来得及懊丧，另一段更成熟而优美的笛音接替了她，流丽地攀上了上行的音阶。

小姑娘眼睛一亮，宁风致不知什么时候也端起了长笛，滴水不漏地替她将破音掩盖了过去，行云流水般加入了合奏中。

乐章在清越的长笛声中被推上最高潮。

直到大提琴和管风琴收起最后一个音符，宁荣荣才扑到父亲身上撒起了娇。

宁风致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似乎也觉得吹破了音很丢脸，埋在他怀里不肯起来。女孩子长得快，十一岁的姑娘，身高已经到父亲胸口了，这样扑在他怀里，宁风致一时也抽不出手来，只能无奈地看向尘心。

被他看的人也笑着摇头：“以后多练就是了，以你的年纪，有这样的水平以及很出色了。”

宁荣荣偷偷抬起了头，倒不是看他，而是偷觑正走过来的古榕。

尘心回头看了一眼，立马道：“他没听见。”

古榕心领神会，从善如流地演了起来：“你们说什么呢？荣荣怎么了？”

排练的内容原本就不多，几个人松松散散的，一晃拖到了五六点。三个成年人各自开了车过来，古榕家在附近，宁风致周末时陪女儿住在市北，反倒是向来不爱外宿的尘心，除了偶尔回去拿东西，其他时候多半是住在合租的别墅里。

他看着被女儿牵在前面的宁风致，垂下眼笑了笑。

大概是自己心里，已经不把那里当做“别人的地方”了。

临近晚餐时候，古榕提起附近有家餐厅，不如一起吃个饭。小公主在三个大人中间晃了一圈儿，最后拉着古榕的袖子，眼巴巴地看向了父亲。

宁风致笑着摇了摇头：“去吧，注意安全。”

小姑娘眼睛一亮，迅速戴上头盔，跳上了重型机车的后座。

等人窜出去老远了，尘心才迟疑地问道：“她满十二岁了吗。”

“其实还差三个月。”宁风致小声说，“不过现在孩子都长得快，应该也不会查到她……”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尘心叹了口气：“你也真是够放心她的。”

宁风致也笑：“我读研那会儿，学校里有帆板比赛的传统，那时候她才七八岁，一个没看住就被我同学抱到船上去了……我吓得差点儿报警，这小丫头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稳稳地坐在上头，玩了一圈儿，高高兴兴回来了。”

尘心听得直摇头，女儿胆大到这种程度，也怨不得做父亲的心宽了。

两人说着不相干的事，他心里却忽然想起了些不正经的：“说起来，你是带着女儿读的研究生？”——这桥段听起来，也太像艳情小说了……

那人没说话，含笑点了点头。

那笑容总让他觉得被看穿了似的。尘心轻咳了一声，错开了目光，说，该走了，再晚那边人都到了，还……

半句话没说完，宁风致忽然吻了上去，唇贴着唇厮磨，长笛手绵长的气息温润地渡过来，勾勾连连地缠绵了好一会儿，人才退到两步开外的地方，脸色有些发红，一双眼却还望着他笑，稳了稳气息，才说，那我们走吧。

这个平日里端方的人，勾起人来实在是……

他转身要走，却被尘心拖住了手腕，重新拉回一个深吻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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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后座不得乘坐未满12周岁的未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