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宁】探陵 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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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找的人，我带来了。”柳姑娘轻声说，“虽然迟了几天。”
脱离队伍后，她没有离开古墓，而是找到了他们几天前行进的地方，将文鹄的尸体带了出来。
古墓阴凉干燥，尸体半月不腐，文鹄世子出事不过数日，若不是身上的斑斑血迹，看上去只像是睡着了。
小阿湘似有所感，扒着石台，探头往那边张望：“那是谁呀？”
宁风致轻轻挡住了她的眼睛，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是你一位亲人。”
见阿湘愣住了，他叹了口气，又从怀里取了丝帕，替她拭去脸上的煤灰。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和她娘长得很像，是不是？”一旁的潇掌柜轻声道，“就是怕那奸人认出来，我才让她把脸抹脏的。”
小姑娘乖乖仰着头，觉出帕子从脸上移开了，才眨了眨眼。
宁风致温声问她：“怕不怕？”
她摇了摇头。
于是他牵着女孩儿，走到文鹄的遗体身边，俯下身来，翻手往他眉心一点。一阵华光过后，那张平凡面孔如油彩一般褪去了，露出了原本的容貌来。
他轻声道：“他是军中密探，在外执行任务时，常以此术改变容貌，若无他人插手，到死都不会解开。”
阿湘看着那人的脸，表情仍是愣愣的：“……为什么？”
宁风致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是你母亲的兄长，论辈分，算是你舅舅。”
女孩儿望着那张与她五分相似的面孔，眼眶忽然酸楚起来。
她记得这个人，几天之前，还倚在柜台边上，从袖里掏出颗糖给她吃。
“我本来该有个小外甥……或许是外甥女。”他冲阿湘笑了笑，“若是能平安长大，也该有你这么高了。”
“和你说这些，不是想惹你伤心。”宁风致温柔地哄着她，“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他若知道你还活着，一定把你放在手心里宠。”
小姑娘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她从记事起便无父无母，身边有潇姐姐疼她，她便也骗自己，没有父母血亲，也一样能过得好。如今方才知道，原来有亲人记挂，是这般感受，好像在世上茫茫许久，方才知道，原来她也有来处。
她哭了好一会儿，宁风致也没见不耐，仍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只是他身上带伤，这样半跪在地上，没一会儿伤口便有些发疼了。
一旁的柳姑娘注意到了，轻轻拍了拍阿湘的肩，将小姑娘抱了过来，柔声哄了几句，忽然道，“你倒是会说话，他要是有你一半体贴……”
话没说完，她又自己摇了摇头：“抱歉，我自己有些烦心事，不是冲着你。”
她说着，换了右臂环着阿湘，腾出左手来，递给宁风致一张空白的信笺。
“他身上掉下来的。”她道，“我看不出门道来，应该是给你的。”
宁风致沉吟片刻，脑中过了一遍军中的几种加密方式，选了其中一种，凝气在指尖，在纸上四角各点了一下。
过了片刻，那纸上才慢慢显出字来。
能看到这封信，你应该是陛下派来接应的人，且已经对这件事有所了解了。
先说结论：十二年前的血案，驸马尹明风没有死，不知何故，易容后化名鸣凤刀，在西疆一带活动。
我心里有两个猜测，其一，当年血案凶手逃脱在外，他为了避祸，不得已隐姓埋名至今；其二，当年血案实为监守自盗，尹明风便是凶手。
我没有太多时间，若不主动试探，只怕过两日他便要转移到别处。明日我会找他挑明身份，若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便是后者应验。
见此信时，若鸣凤刀还活着，万勿冲动，速将详情回禀陛下，不必担心，我的死便是证明。
若是此人已死，便该是阁下替我小妹雪恨。文鹄当于九泉之下，敬阁下三大白。
两日后。
宁风致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今日便要启程回皇都了。
早上起时，尘心正在屋里擦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了，从窗外看下去，古榕在院子里饮马。他那匹黑骊与两人的白马平日养在一处，这次独自在外头十几日，一见了伙伴便冲上去撒欢。
他站在窗口看了片刻，忍不住笑着摇头，尘心也放下剑走了过来，陪他站了一会儿，随口道：“这就走了？”
宁风致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
他下了楼，客栈里桌椅板凳都收起来了，大堂里空空荡荡，柜台上放了几个包裹，窗沿下的风铃也已不在，大约是主人家要走，便好好地摘下收了起来。
宁风致想了想，从后门绕了出去，果然看见阿湘坐在一台石碾子上，一晃一晃地蹬着脚。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从石碾子上蹦了下来，跑到他跟前，仰脸儿喊了声：“宁家哥哥。”
宁风致垂眸笑了笑，轻声问她：“要走了？”
“嗯。”阿湘点了点头，“潇姐姐说，都结束了，要带我找个更好的地方，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她说着，又小大人似的眯着眼笑起来，“客栈就留在这儿啦！反正也带不走，以后或许还有其他人上当过来，我可不要招待了。”她吐了吐舌头，“还要天天往脸上抹煤灰。”
宁风致含笑听她说着，等她说完了，才放缓了语气，问道：“要不要和我回天斗城？”
小姑娘似乎愣住了，宁风致没有逼她，娓娓解释道：“如今的皇帝陛下是你外公，你愿意回去，他也会高兴。”他摸了摸阿湘的脑袋，“你母亲走得早，你若是想留个纪念，我去请陛下通融，把她的遗物留给你。”
若是鸣凤刀还活着，大约也能重新气死一回——他苦心积虑十数年的东西，竟被这人拿来哄小孩儿，随随便便就许出去了。
“……只是有一点。”他低声道，“你回去后的身份，不能是凶手的女儿。”
阿湘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是要骗人的意思吗？”
宁风致点点头：“如实汇报上去，只怕你要遭陛下迁怒。你若想走这条路，我便与陛下说，你父母都死在了当年的变故里，真凶另有其人，已经伏诛。”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又不说话了。过了许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又问：“要是我不想回去，是不是你就会说真话？”
宁风致轻轻叹了口气：“……是。”
他俯下身，和小女孩平视，仿佛不再把她当孩子了。
“若是走这条路，你便要记好，以后不要往皇城去；在外面行走，若有人问起你父母身世，也万不可向别人透露。”
他说时认真，说完，又放柔了声音道：“无论想走哪一条路，都是你的权利。”
他温柔地笑：“不要有负担。”
阿湘低下头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伸手推开了他。
“我不要回去。”她小声说，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我不回去。”
阿湘站远了一些，挺起脊背，更大声了一点。
“那些我都不要了。”她摇了摇头，“你把阿娘的故事讲与他听。”
半个月后，他与陛下在皇宫的后花园喝茶，席间向他禀明前因后果，隐去了潇掌柜救下公主那一节。
皇帝静静听他说话，许久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临走时，他突然问宁风致：“雪鸳与那奸人的孩子……会不会还活着？”
宁风致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回答：“或许吧。”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宁宗主怎么想？”
宁风致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问了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陛下有多少年没离开过天斗城了？”
皇帝算了算：“自我继位后，算来也有二十年了。”
“那真是很久了。”宁风致温声道，“若是那孩子还活着，等她长大成人，或许会来皇城。”
“那时她也该二十余岁了，在别的地方长大，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这一段身世来历。”他淡淡道，“到那时，恩也断了仇也断了，街头巷尾相见，陛下或许也不会认出她。”
他轻声道：“何必执着呢？”
皇帝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回到宗门，先去了古榕的院子，没有差人通报，轻车熟路地拐进了竹林后的一间小室，敲了敲门。
“骨叔。”
古榕应了一声，正在桌前写什么东西，他书写向来简明扼要，三两笔记了个大概，将写好的折子与一套衣服放在一起，才回头望向门口：“回来了？”
宁风致笑笑，走近看了一眼，折子上是“荣先生”的简略生平，大约是生于某年月日，职业为黑市赏金猎人，佣金多少，某年接了什么单子，近日又接了什么单子。
他随口问道：“这个身份以后还用么？”
“能用。”古榕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笑道，“只是这次雇主死在了里面，下次再扮作‘荣先生’ ，怕是要降价了。”
他说着，走向一面奇特的柜子前面，那柜子极高，一直顶到天花板，形制类于药店的百子柜，只是格子要大上许多。他在柜前站了好一会儿，轻轻叩着指节，像是思索该拉开哪个抽屉。
“从下往上数第三行。”宁风致提醒他，“左起第二格。”
古榕依言拉开，将衣物与写好的备注一并放了进去。
“行了。”他道，“我这边没事了，去看你剑叔吧，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屋里。”
宁风致到时，尘心正站在院子里，许是刚练完剑，这会儿正在一株桃花树下面闭目打坐，剑悬在身旁，湛湛泛着青光。
没等他走近，那人便睁了眼，扬起清冽的眉目看他，问的也是：“回来了？”
宁风致含笑点了头。
庭院里有风吹过，不似西疆干烈，温润里带着水汽，悄无声息地摘了桃花瓣落下，又飘飘洒洒扬了满园。
尘心在一树落花里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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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我的老天鹅啊这篇可算写完了……天知道这文一开始我只是想看路过的小姑娘喊宁宗主大美人，怎么最后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篇其实我写得挺不满意的，主线几乎都是原创工具人的故事，作为同人来说并不十分合适。但另一方面我又很想写一篇这样角度的故事来满足自我，写他们三个作为旁观者和介入者，在这样一个“别人的故事”里会有怎样的表现。
当然结果来说也没有写得很好，很多地方的铺垫和展开都比较幼稚，整体也很赶。另一方面我写正剧向的时候，一般都会优先表现角色而不是cp，所以导致这篇观感也比较奇怪，有点对不起打的cptag，总之辛苦大家读完这篇（。
这篇文还有很不好意思的一点是，边边角角里都能看出很重的模仿痕迹……打大纲的时候又跑回去复习了点武侠小说电影，新老龙门客栈，白马啸西风，陆小凤楚留香什么的……虽然很想说有模仿但是我觉得我说这个属于登月碰瓷……但总之还是要标一下（。你们骂吧.jpg
然后关于这个故事本身，因为我脑子里还是习惯低魔世界那一套，所以文里面其实还有挺多bug的……但是bug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家就当我傻装没看见吧_(:з)∠)_
另外还有一个彩蛋，文里柳姑娘其实也是原作角色来着，但是时间线比较模糊我就假定这篇文里她处于刚刚经历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惨剧正在到处打架散心的这么一个时间段，因为挺容易出bug的所以也没有明说，FT里就偷偷说一下（。
这篇文写完刚好是3w字，和问心加起来算是我对他们过去的一点想象吧，暂时算圆满了。下一篇可能会搞一点现pa或者AU的小甜饼，不会写太长了，毕竟动画眼看着也快到新阶段了，之前脑的一些梗也能提上来了，呃总之先趁着刀子没追上来搞一点糖吃，各位下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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